张青天正想说个什么，那于小辉倒先开了，：“爹爹呀，你咋就明一世糊涂一时呢？这号事，别人家的也不能，何况还有这个自家人呢？现在你全知了，咱们回家去了慢慢说。”说着就要扶他老站起来。张青天这一下才倒过那窝心气来，一个掌拍下去，哑着嗓喊：“天大大，你怎能下这号事呢么。你可让老怎么去见人呢？”说着扭转就要走，还没抬又想起自己那老母猪来了。连忙冲那旧砖窑里去一看，立时气了个半死，只见那老母猪平展展地躺在里，满嘴白沫早死得直的了。

急得个老婆要劝儿劝不听，要劝媳妇不敢劝，只好整天和老在一起瞎吵闹。不图个是非曲直，单图个肚里顺气，心里宽敞。可这一下她这一资本都没有了。

张青天了一锅旱烟，抹了一把嘴，心里想：尘世上就是个怪事多，天一粒籽，秋天万颗粮；人是一个一个地生，猪是一群一群地下；要是人和猪一样，就了；要是猪和人一样，我的那洋芋就白喂了。

只见梦中的猪娃全飞了，旧砖窑门黑乎乎地站着两个大活人：一个是他儿于小辉，另一个竟然是拴的婆娘娥儿。

只是这两个宝贝，发上沾些柴屑屑，脸上划了些红。脖颈里几团印印，睛里一汪。正在奇怪，突然发现那娥儿的还朝下翻来一片。心里一下才知自己上了田二寡妇的当，害得他落了这个难场。

开先是娃娃儿长不大，整天间抹屎，备菜备饭地不得消停；接着又是张家成份，村里运动多。今天陪着张青天挨批判，明天帮着张青天写检讨，说不清受了多少窝心气，了多少泪。

几乎是见谁骂谁，伤人，把整个世界都看得灰败了。尤其是对儿于小辉，嫂田二寡妇两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。

一时慌了手脚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。倒是于小辉机灵，一把推开娥儿说：“不要怕，这不是别人，不了事的。你走你的路，我和我爹说。”娥儿一听飞奔开去了。

老汉这才记起，老母猪刚才走路了汗，就死了。不由得心儿一震，前一黑，一坐在那砖窑嚎开了。

到那时，我把猪娃手了，喂你麸喂你面，洗净槽儿垫圈。人和牲一个理，我怎能亏了你呢？三个时辰过去了，张青天老汉睡着了。

他梦见自己的母猪生崽了，有黑的，有白的，还有黑白相杂的。大的倒比枕壮，小才比鞋儿长，一数七八个，细细一瞧十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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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一会，我再给你添上二升料，让你吃个饱。”张青天老汉正这么胡三四地咄呐着，猛地里听见一声响。睁一看，气了个倒灶。

他现在已经是千不求，万不求，只求那老母猪这回争上一气。心儿定得平平的，气儿得顺顺的，儿蹬得的，劲儿使得匀匀的，一回坐胎成功，省得我老汉心。

一边嚎，一边骂那田二寡妇和于小辉。骂得屠心割的，于小辉见事不好，撒开脚丫大奔了。张青天老汉打从死了那老母猪之后，心情就是坏，脾气就是个大，气就是个恶，言语就是个毒。

好不容易等到儿女长大成人了，社会上的秩序也好转了，老婆正准备利利索索地活几天人，轻轻省省地过几天日，可没想到宝贝儿却变成了这模样，要如此般数。

两个时辰过去了，老母猪没来。只听见旧砖窑里沙沙响，微微有息声。那声音听得真了如风揭纸，听不真了像耳朵鸣。一阵儿重来，一阵儿轻；一阵儿哼来，一阵儿。

指儿摇得扑来来的，恨不能一把死他们也算了心中这恶气。这其中受害最烈的当要算他的老伴了。可怜的老婆，打从嫁给张青天之后就没享过一天福，每日里没有三顿好饭吃，单有三场好气受。

老母猪躺在那崖，猪娃吃不抬，看着猪娃长大了，张青天笑开了，忍不住伸手去把那母猪摸，一边摸一边说：“生得好，长得好，你的女多，我的运气。

经事都不顾了。因此便着指细细算：一窝猪娃多少钱。猪生，生猪，孙孙无了尽。过几年引一大群。折成钱，厚厚的一大叠。想得他心里怪气。